他們用了近十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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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南海海底種植了十萬平方公里珊瑚。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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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希望能夠推廣海洋牧場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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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修復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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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海洋生態。張浴陽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個粗壯的珊瑚分枝。牠們已開始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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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現出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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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只灰色的觸手，像花瓣一樣環繞在口盤四周。張浴陽是在等待珊瑚蟲排卵。他是中國科學院南海海洋研究所（以下簡稱南海研究所）珊瑚生物學與珊瑚礁生態學科組的助理研究員，他們的主要工作是在中國南海的海底沙石上，依靠人工，培植並播種珊瑚。這是一項科研，更是一個辛苦的勞作。過去 海底魚樂園 生態指標在水下10米的苗圃床上，幾株直徑約20厘米的鹿角珊瑚雖未呈現出鮮艷的色彩，但已初具鹿角的形態，一群小魚穿梭其間，顯然已在此安家。這幾株珊瑚一年前還只有手指大小，是助理研究員張浴陽從附近的珊瑚上折下的斷枝。一直以來，珊瑚及珊瑚礁的生長狀態，被視為海洋生態的指標。這個指標是由珊瑚蟲和蟲黃藻的奇妙共生完成的。珊瑚礁也被稱為海底的熱帶雨林，可以有效阻擋風浪對海岸的侵蝕，並為海洋生命提供棲息之地。在全球3.6億平方公里的海底面積中，珊瑚礁雖然只占0.2％，卻是25％海洋生物的庇護所，漁業、油氣資源、潛水旅遊等經濟活動都與之息息相關。現在 覆蓋率銳減 南海危機中國南海擁有全球2.57％的珊瑚礁資源，位居世界第八。中國科學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的黃暉至今還記得，2002年第一次去西沙永興島做珊瑚礁魚類調查時看到的情景。「當年的西沙，真的像天堂一樣。」黃暉回憶說，從船上望向海底，一眼就能看到8米深的水底，潛入海中，五顏六色的珊瑚迎面舞動，覆蓋率最高的區域可達到90％，熱帶魚成群結隊地在珊瑚叢中悠游，海龜在漫步，附近的漁民每天可撿上萬斤海參。最近20年間，由於全球變暖導致海水溫度升高、汙染、過度採挖等多種因素，中國南海的珊瑚覆蓋率已減少了80％。黃暉悲涼地說，「我們的項目越多，說明原生的珊瑚狀況越差。」在這樣的背景下，世界各國有關珊瑚保護與修復的工作紛紛開展。作為中國最早的珊瑚修復團隊，黃暉團隊的工作是從2005年開始。「說實話，我們的起步已經晚了。」黃暉說：「我們至少比國際先進國家晚了二十多年。」困難 採集珊瑚卵 細心呵護珊瑚是一種特殊的生物，兼具無性繁殖和有性繁殖兩種繁殖方式。無性繁殖，即通過培育珊瑚的斷枝，加速珊瑚數量的增長。未來珊瑚礁生態的恢復，仍需通過有性繁殖來實現。2008年3月，張浴陽從全球珊瑚礁研究專業排名第一的詹姆斯·庫克大學畢業後進入黃暉團隊，經過一年的準備和觀測，他終於在2009年4月初於三亞鹿回頭海域采集到了第一批珊瑚卵。膨脹薔薇珊瑚和壯實鹿角珊瑚是南海廣泛分布的兩種代表性珊瑚，也是張浴陽采集卵子的兩類珊瑚主體。「當這些珊瑚卵開始出現橙紅色，就意味著快到排卵的時候了。」這時，觀測就升級為了蹲守——每半小時下水觀察一次，直到珊瑚排卵，有時這樣的蹲守要持續一周。珊瑚蟲的排卵具有明顯的時間統一性，常常是方圓幾百米海域內的珊瑚蟲，幾乎都在同一時刻排卵，在大量卵子組成的卵團中間，珊瑚又開始噴射精子。精子在卵團中迅速尋找可以受精的卵子。張浴陽的工作就是迅速辨別出受精卵，用濾網將其採集起來，立即放入船上盛有新鮮海水的塑料方桶中，桶內保持恆溫26攝氏度，之後直接送到就近的工作站養殖和觀測。不同種類的珊瑚受精後裂變速度均不相同，大概兩三天後，變為浮浪幼蟲，在水中游動尋找堅硬的基底來進行附著和變態，變形成珊瑚幼蟲，之後逐漸長成海底漂搖的成熟模樣。收集珊瑚卵伴隨著種種危險，孵化和培育珊瑚卵更是煎熬。為了防止珊瑚受精卵或珊瑚幼蟲受到颱風影響，同時保證珊瑚生長需要的光照，珊瑚卵的室外養殖相當於創造一個溫室，整套系統靠電力維持23至27攝氏度，偏偏南海的電力設施並不穩定， 2014年，三亞實驗站因遭遇不可抗力因素全部斷電，採集到的珊瑚蟲受精卵全部死掉。2011年，黃暉團隊發表了中國首次造礁石珊瑚有性繁育和幼體發育過程的論文，經過八年的實驗，珊瑚組如今對南海各區域珊瑚的有性繁殖都摸清規律，判斷珊瑚排卵期，誤差不會超過三天。堅持 種植看天氣 一再失敗「能在海底種植10萬平方米的珊瑚，都是靠失敗的經驗堆出來的。」黃暉說。早在2008年底，張浴陽等人就在三亞做過簡單的珊瑚野外繁育實驗。當時試驗了5種珊瑚，死亡率高達95％，主要是三亞人為建設等活動導致近岸淤泥增加，沉積物過多。2010年，黃暉團隊接下在西沙永興島修復珊瑚的國家課題，他們在那裡試驗了鐵架懸掛和放置人造礁體等修復技術。但由於位於潟湖內，水淺、溫度高，效果並不理想。從2013年起，黃暉團隊在西沙永樂環礁南側的晉卿島採用底播的方法：用硬塑料網將海底已經死亡的珊瑚覆蓋，然後將採集到的珊瑚斷枝固定在特製的塑料海床。2017年夏天驗收時，實驗區的單位平方公里的珊瑚數量從修復前每平方公里2.5株增長到了19.3株。之後在三亞與海南省海洋與漁業科學院的合作，嘗試將珊瑚移植在不鏽鋼礁基上，成活率達到了90％，到2014年10月相繼移植了3500餘株造礁石珊瑚。2015年，黃暉團隊又接下西沙群島七連嶼趙述島的珊瑚修復項目。黃暉團隊借鑑美國大自然保護協會的修復法——苗圃樹。在水下5米到15米的深度，放置一根2米多長的PVC管做主幹，多根PVC管構成一棵樹，垂直立於水中。將採集到的鹿角珊瑚斷枝，固定在苗圃樹的樹枝。對於不適合懸掛的脆弱斷枝，他們便使用以硬質塑料網格做成的苗圃床，將易碎的、片狀的珊瑚，用綁帶固定在苗圃床。「種珊瑚」的過程，一旦起風，便無法種植。因此風平浪靜的日子格外珍貴，需要快馬加鞭搶進度。「租一艘漁船，一天就是兩三萬，每到避風的時候我們都鬱悶得不行，又耽誤工，又賠錢。」在黃暉看來，這是他們近十年種珊瑚的歷程中最頭疼的事。除此以外，她認為不存在什麼困難，重要的是堅持。張浴陽倒是對困難有更切實的體會，他的一項工作是海底打錘：將固定苗圃的鴨嘴錨打進沙底1米多深。扛著16磅重的榔頭，站在海底奮力掄錘，往往釘一個錨就要將近一小時，浮力常常阻礙掄錘，偶爾海浪來了，整個人還會被浪帶飛。期許 推海洋牧場 新血加入在南海海底進行植樹造林的工程已經持續了近十年，但在黃暉看來，這對珊瑚礁生態系統的恢復來說只是一個開頭。「要看到效果，還需要再等十年吧。」今年49歲的黃暉不喜歡種珊瑚的工作和效果被別人誇大，但也期待著自己多年的研究能夠有所收效。他們對趙述島的珊瑚恢復項目抱有更大期待。因為這裡的深水環境更適合珊瑚，生長空間也更大，一旦移植的珊瑚恢復生長，會比之前實驗項目更加漂亮和壯觀。黃暉笑談，相比十年前，如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熱愛並享受保護珊瑚的工作，這使她對珊瑚修復項目的前景感到樂觀。未來，她希望能在西沙試驗海洋牧場的概念，培訓當地漁民加入珊瑚修復的隊伍，借鑒林場改革的經驗，幫助漁民轉產轉業。「我還是挺樂觀的，就算我退休了，還有我的學生，還有其他年輕人，只要想努力做好，就一定可以做到。」黃暉說。（中國新聞組整理），